农业革命,天选之子与被遗弃的人们
上回书说道原始农业的起源和发展,提到了世界主要的农业文明,这里我想说的是,在农业文明的背后,隐藏着很多东西,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虽然原始农业主要诞生于有限的几个区域,但并非别的地方就没有发展农业的基础。有许多地方风调雨顺,土壤肥沃,物产丰富,其实当地的原始人类是有机会发展农业的,但为什么一切都不曾发生?
另外,人类在数百万年的进化过程中一直过着采集和渔猎生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观察动植物的生长,为什么在以往没有发展起农业呢?
一个原因在于:虽然原始人的采集和渔猎生活具有很大的不稳定性,但也未必一定会让原始人忍饥挨饿。例如:
1、原始人是杂食动物,其食谱非常丰富。
比如,生活在非洲撒哈拉沙漠艰难环境中的希尔曼人,也有85种可食用植物和22种可食用的动物。丰富的动植物来源维持了人类的生存,也保证了原始人所需的各种营养。
一个挺有趣的情况是,现在有不少人学习原始人饮食法(Paleodiet)——少吃谷物,少吃盐;主要以蛋白质(肉、鱼)、不饱和脂肪酸和新鲜蔬菜水果为主。不吃预先处理的食物等等——是不是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说实在的,人体需要均衡营养与矿物质,所以需要各种各样的食物,以谷物为主食并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那时候的原始人平均身高实际高于原始农业时代的人们就是一个例证。
原始农业的意义其实在于找到一种更为稳定的食物获取渠道,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从而令真正的人类文明得以萌芽和发展。
另外,需要补充一句,人类的食谱是一个逐步改变的过程,采集渔猎与原始农业曾长期并存。原始农业并非瞬间出现,而是也有一个发展的过程,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人类对于自然界的依赖不断降低而已。
例如:在公元前年,墨西哥特瓦坎山谷的印第安人已经开始发展农业,但年后,人们从玉米等主要作物中获取的食物只占食物来源的10%;又过了年,也只占到食物来源的三分之一左右;直到公元前年前后,由于玉米和其他植物杂交,产量大大提高,这才成为人们的主要食物。
2、在人数有限的原始族群里,采集捕猎也能提供足够的食物。
比如,希尔曼人部族中一个成年人平均每周花费15个小时去狩猎采集,就能获得温饱,而剩余的时间则是享受的时刻。他们能够繁衍至今(想想俾格米人等残存的原始部落)也证明了这种生活的可靠性。
以上恰恰说明一点:那就是因为动植物资源丰富,原始人没有食物短缺的担忧,所以也就没有培植作物,驯养家畜家禽的动力——如果换成你我,又该怎样选择呢?何必呢?不是吗?
所以,唯有在具备气候、水源等基础农业生产条件,但依旧食物匮乏,不足以支撑日渐增长的人口的地方,人们才有足够的动力和欲望去培育作物,驯化动物,并有机会获得成功。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那些自然条件过于恶劣,或者自然条件过于优越的地方与机会擦肩而过。
所以,如果不是更新世末期剧烈的气候变动打破了这种平衡,如果不是人类不得不适应这一情况,不得不利用所掌握的有关动植物生长发育的知识来生产食物,原始农业的时代可能依然不会来到。
没有人意识到农业文明意味着什么:当农业文明萌芽并发展壮大起来,乃至形成国家的时候,那些小部落和落后一步的人们就一天天失去竞争力,乃至最终失去了生存空间。
非洲草原上的班图人原扩展到几乎整个非洲,而科伊桑人最终退守南非和纳米比亚的卡拉哈里沙漠地区,俾格米人则躲进了丛林深处;最早走出非洲的原始人类最终被新一代智人所消灭、驱逐,其背后不无原因——在这个世界里,机会一旦失去,就很难再来。
事实上,即使你这一步跟上了时代,发展起自己的农业文明,一切仍然不是定数。在未来的日子里,你需要更先进的农业科技,甚至需要突破农业文明本身的束缚,寻求工业文明的突破,才有可能保持持续的繁荣。
毕竟,刀耕火种无法与铁器工具抗衡,冷兵器无法与热武器抗衡,保守的心态也无法与进取思想抗衡——想一想西班牙人是如何覆灭印加文明的:不足人、配备着原始火器的西班牙人骑着战马,俘虏了印加帝国的皇帝,击溃了他8万人的军队!想一想曾经的大清帝国,英法联军不过人,就令老佛爷逃离北京,万园之园化为废墟。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需要有危机感,有内在的驱动力才能进步和发展,一战后的德国为什么能够快速发展并有能力发动二战?日本为什么会有明治维新?德国和日本为什么会在二战后迅速崛起?忘战必危,好战必亡,但与此同时,忧患意识必不可少。
文明衰落,下一个是谁?
所以,我想说的是:龟兔赛跑的故事什么时候都可能发生,所以,无论何时都不能忘却对于科技和进步的追求,当你为繁荣而骄矜自傲的时候,就是别人超越并覆灭你的时候。
但是,请相信我,人类是永远无法学会教训的,工业革命早已过去,信息革命方兴未艾,所以,告诉我,下一个是谁?
农业文明带来什么?
1、人类从食物的采集和捕猎者,开始转变为食物的生产者
数百万年来,人类一直依附于自然,仅仅靠着采集和渔猎才得以生存,唯有到了原始农业时代,人类才得以转变身份,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去主动地驯化、培育植物,去驯化动物,开始走上食物生产者的道路——这是一项历史性的变化。
有时候想想,或许从这个时刻开始,人类才第一次可以有勇气像凯撒一样喊出那句著名的话:我来,我见,我征服!
2、人类开启了定居时代
定居生活
在采集和渔猎时代,人们不得不随着气候变迁,随着野生动物的迁徙而迁徙,基于人类对于大自然强烈的依赖,没有人能够在一个地方持久地定居下来。
唯有当农业文明到来,田里的作物能够相对稳定地提供食物,令人类得以生存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在某地扎下根来,这是农业文明所带来的最大的改变之一。
3、生产效率大大提高,单位耕地所能承载的人口不断地、极大地增加
传统观点认为:原始农业的出现为人们稳定地提供食物,这使得史前人口增速加快。但美国怀俄明大学和哈佛大学学者的研究成果说明,在原始农业出现时期,北美洲狩猎采集者者人口增长速度与欧亚大陆早期农业人口增长速度基本一致。也就是说,人口增长另有原因,原始农业的发展并没有起到作用。
还有研究者说:在采集和渔猎时代,需要26平方公里的土地才可以养活1个人,当农业文明兴起,26平方公里就可以养活个人,而在当今时代,每平方公里的耕地正养活着人,是采集和渔猎时代的多倍,这是极其可怕的增长,而正是农业的不断发展支撑着人口数量大大增加。
我想说,所谓的原始人也可以获取足够的食物只是假象,其前提是族群的人口限定在某个范围之内。一旦人数突破限制,单位地域内的动植物就无法提供足够的食物,所以,分裂和迁徙就成为必然,更为极端的则是,人类不得不以杀婴等手段来控制人口数量。而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其实很难发展起大规模的分工协作,也无须复杂的团队和组织,当然也无法发展起更为高端的文明。所以,在原始农业出现之前,人类其实不成其为社会,而只是一个个分散的、因自然条件而无法扩大的小部落;而在原始农业出现之后,才有更多的人生活在一起,才有所谓社会的出现可能,才有文明发展的可能。
所以说,即使原始农业不曾带来人口大幅增长,但当农业文明得到发展,它所能承载的人口却极大地增长,时至今日,谁又能否认农业发展与人口增长直接的关系呢?我们不得不说,原始农业的发展令大自然对于人类的束缚大大减轻,在与自然的对抗中,人类实实在在地踏出了一大步。
附:查阅了一些资料,看看原始人类如何控制人口:
生育是人的本能,采集渔猎生活不能阻止人口出生,但原始人类却在有意识地控制人口增长,某些手段非常残忍,比如,杀戮。
1、当食物不足,无法承载人口的时候,某些部落会通过杀戮来控制人口数量。
比如,南美火地岛的野蛮人会杀死老弱食用;而非洲纳里那耶里族三分之一的新生儿会被杀死。
2、杀婴风俗
比如,澳大利亚土著、南美巴拉圭的伦瓜族(Lengua)印第安人认为,在部族迁徙中,母亲没有能力背着或者照顾两个孩子,所以要杀掉其它婴儿。
比如,印度宏达人(Khonds)认为部族的魂魄是有数量限制的,他们杀死女婴的目的避免女婴魂魄占用资源。
3、宗教与巫术:儿童,尤其是女童常常被作为献祭给神灵的牺牲。
比如,腓尼基人、迦太基人、古代犹太人、迦南人都有这个习俗,而考古学也发现法国费拉西洞穴遗址的灶坑下奠有女童的尸骨;而黄河流域史前居址的灶坑、墙基、墙壁乃至柱底都见到过为奠祭而杀殉的幼童尸骨。
4、自然选择控制。
受生育率、婴幼儿死亡率等影响,不是所有婴幼儿都能长大。另外,不同的情况下,人类生男生女的几率有所差异。比如,依据欧美国家的经验,战争之后出生的孩子以男性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