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关于城市游击战的教科书式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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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以来,非正规抵抗军对正规军队发起攻击,事后回归平民生活,这成了战争中最常见的形式。

在这样的战争中,平民百姓,且往往是妇女和儿童,成为致命的武器。

美国、法国、俄罗斯、以色列、北爱尔兰、南非和几个南美国家都有和城市游击队交战的经历。

当然,现在这种事情也发生在了中国人的身上,比如前段时间在巴基斯坦,针对中国人发起的恐怖袭击。

乔治·布什曾在与参议员约翰·克里的第一次电视辩论中抱怨说,在伊拉克战争中,他原以为萨达姆的军队会奋起作战,没想到他们却混入了城市巷道的人流中。

他把在伊拉克遇到的一些问题归咎于美国最初的胜利来得太容易和迅速,如果以其他战斗为前车之鉴,那么宣布胜利可能为时过早。

因为,伊拉克军队消失了,但,他们没有离开。

吉洛·彭特克沃的《阿尔及尔之战》拍摄于年,在年底发行,是关于这种新型作战方式的重要电影。

它讲述的是年到年间阿尔及利亚新兴作战策略的试验场——阿尔及尔,法国试图镇压民族主义的崛起,却遭遇了失败。

阿尔及利亚人获胜的方法后来被古巴的卡斯特罗和格瓦拉效仿,也被越共、巴勒斯坦人、爱尔兰共和军和南非武装所采用,正也是后来伊拉克人对付美军使用的方法。

而对于这些战斗者,正规军们的常规策略就是抓获、审讯,有时会施以酷刑,逼迫他们交代同谋者的名字和计划。

《阿尔及尔之战》中的法国指挥官这样解释阿尔及尔的民族解放阵线的作战方式:他们就像绦虫一样——除非你摧毁其首脑,否则他们会不断重生。

而这又非常困难,因为这些组织分散成无数的细胞,其成员只知道为数寥寥的几个成员的名字。

因此,双方都不知道参与其中的游击队员究竟有多少人。

《阿尔及尔之战》是“关于城市游击队的一部教科书电影”,年吉米·布鲁斯林在电视上这样评论道。

而黑豹党和爱尔兰共和军也给他们的成员播放过这部电影,年9月的《纽约时报》曾经报道,这部电影也曾在五角大楼面向军事和民事专家放映过。

《泰晤士报》记者麦可尔·卡夫曼曾写道,五角大楼的观众

“被督促去思考和讨论电影核心的隐含问题——打击阿尔及利亚和伊拉克等地区秘密恐怖分子时,备受争议但卓有成效的残酷镇压手段”。

简而言之,就是酷刑的可能性。

彭特克沃这部电影在美国反战情绪高涨时公映,获得了出人意料的票房大捷。它在芝加哥连续放映了十四个星期。

当时它被称为“公正的”电影。

因为它徘徊在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FLN)和被指派摧毁他们的法国警察及空降兵之间。

关于这一点,美国著名影评人罗伊·伊伯特这样评论道:

“彭特克沃有他自己的立场,他站在了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和法国人之间,尽管他的同情心在阿尔及利亚民众这边。他意识到双方的无辜平民都备受折磨,炸弹不长眼睛,而双方军队中都有英雄,每个参与战争的人都有充分理由来证明自己的立场合乎道德。”

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

而且从后来标准公司发行的新版DVD重温这部电影时,更让人确信彭特克沃对于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的同情是显而易见的。

反抗运动的开始是解放阵线的成员在街上跟随法国警察,然后通常从身后射杀他们。或用炸弹袭击警察据点。

影片不动声色地呈现了这些行动,但当法国人炸毁民族解放阵线组织成员的家园时,影片中的配乐变得哀恸,伴随着幸存者在遗骸中寻找的画面。

但同样,配乐也在法国警察死去时保留了同情。

不过,彭特克沃却以相对客观的打光来呈现法国军队的领导人。在一部几乎完全由当地非职业演员出演的影片中,他让巴黎舞台剧老戏骨——让·马丹来扮演马修上校,他是被派遣去支援法国警察的空降兵指挥官。

马修本人曾是法国抵抗纳粹组织的成员,又是一名在中南半岛战败的法国老将,他对巷战颇有心得。

他冷静沉着,善于分析并富于策略,把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看作敌人,而不是邪恶的力量。

随着法国公众反战舆论渐起,他被记者团团包围,其中一人引用了哲学家让-保罗·萨特关于反战的一番话。

“为什么萨特总是站在另一边?”马修上校抱怨道。

“你喜欢萨特吗?”一名记者问。

“不,我对他的喜欢甚至不如对一个敌人。”

彭特克沃的电影在今天仍然是现实主义作品价值的胜利。

影片拍摄于阿尔及尔,在欧洲人特区和卡斯巴的真实地点(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的庇护所),他呈现出如此令人信服的真实感,以至于彭特克沃自己需要发布声明:

两个小时的电影中没有任何纪录片资料或新闻影片的素材。一切都是现场拍摄的,包括警察与示威者搏斗的骚乱场面。

他的镜头在马修上校、其他军人、平民领袖和衣衫褴褛的解放阵线战斗者们之间来回穿梭,其中最关键的人物就是——阿里·拉普安特。

他是一个教养院少年和职业罪犯,他在监狱中曾目睹绞刑的场景,出狱后加入了解放阵线的阵营。

回到街头之后,阿里收到指令:除掉一名每天与阿尔及利亚线人会面的警察。咖啡厅外的一名女士会把枪交给他。

阿里找到了咖啡馆、警察、女人和枪,但是当他扣动扳机时,发现枪里没有装子弹。

他感到被解放阵线背叛了,但那个女人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联络处,向他解释道:他们此前不知道他是否可信。

毕竟阿里有可能在监狱中归顺了法国军队。

他们之所以要求他去枪杀法国警察而不是线人,因为如果他是法国警方的人,警察不会阻止他杀害平民,但他们绝不会允许线人射杀法国警察。

通过扣动扳机这个动作,阿里象征性地实施了谋杀,也正式进入了解放阵线。

这个推理令人不寒而栗,而且拥有可怕的逻辑重量。

《阿尔及尔之战》的力量,是它在上映三十五年后还会在五角大楼被重新观看的原因,在于它对双方战略的考察平白易懂且不偏不倚。

片中呈现了法国人在卡斯巴和欧洲人特区之间设立的路障和检查站。

然后镜头跟随着三个女人——其中一个带着孩子,她们把炸弹装在手提包内,通过了检查站。

一个女人把炸弹安放在咖啡馆中,然后在一个令人不安的场景中,她看着客人吃喝、抽烟和交谈——这些客人很快就将死去。

与在以色列、英国和伊拉克发生的爆炸相似,它是预言性的,令人恐惧。

而马修上校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绘制的关于解放阵线的组织结构图中,空白的方块渐渐被填满,直到他们最后击败了被困于隐藏地的阿里和其他三个成员,马修宣布胜利。

解放阵线已被肃清。

然而,两年后,电影字幕提示“由于某些无人可以解释的原因”,起义再次开始,战斗者从卡斯巴涌出,将警察淹没。

年,法国承认了阿尔及利亚的独立。

现代观众能够从这部电影中获得什么样的启示,取决于看的人是谁,以及他们想要看到什么。

法国军队战术的研究者会注意到他们的失败。

而对于美国人来说,尽管他们在阿布格莱布监狱使用的酷刑被揭发,但这也导致了新的抵抗组织运动在新的地方风起云涌,而那时美国在伊拉克的巷战规模也在扩大。

曾经也有三十五名伊拉克儿童在领取美国人分发的棒棒糖时被炸弹炸死。

而对于美国人自己很难理解的道德悖论是:伊拉克人认为,这些被伊拉克人自己炸死的儿童的死亡都归咎于美国人。因为如果他们不在那里,爆炸就不会发生。

但《阿尔及尔之战》告诉了人们,正如在它拍摄时那样,对于民族抵抗运动而言,主要目的正当,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美国前总统布什在辩论时曾经讲过一句话:“打击恐怖主义是一项异常艰苦的工作。”

是的,没错。

因为当美国自己就是恐怖主义的时候,打击自己,当然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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